CARE 06期: 護「事」話你知 – 未知死 焉知生

CARE 雙月刊

晚期病人面對不能治癒丶不能逆轉的生理病變,除了身體上承受的痛楚之外,痛苦全然來自身丶心、社、靈的痛,產生了「Total Pain (整體性疼痛)」的概念,以致醫治、護理不單單只著眼於身體上的不適。

不少晚期病人面對死亡的臨近,心靈上產生巨大困苦,有害怕死亡的、有埋怨的、有憤怒不甘的、有分離不捨的、有對生命存疑的…… 因此,心靈上承受極大壓力及困擾,也加劇了生理狀況。生理上的疼痛,藥物或可舒緩一下,但全人的困苦並沒有一粒特效藥丸可治療,這種情況更值得關注。
「解鈴還須繫鈴人」,這個「繫鈴人」是誰?不是病情,不是醫生,而是「死亡」。談論「死亡」,華人普遍多避諱,對於醫護而言並不陌生。與晚期病者談論生死,在舒緩治療期間,病人、家屬和醫護人員是必然碰上的話題。

過往有不少世界各地的學術研究,「早談死亡」對舒緩病人 Total Pain 起了很大作用,及早思考、預備「死亡」,解除了病者很多內心困擾,以致臨終前重拾生活質素、尊嚴。曾經照顧了不少臨終病人,普遍已經陷入昏迷狀態,家人沒有半點機會與病人傾談身後事,更莫説有甚麼遺願、遺言,大家錯過了可相處的時光,結果雙方「含恨而終」。

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退休教授張燦輝先生曾經提出「未知死、焉知生」的論點。死亡隨在,當我們一出生,死亡就已經存在世界上;逛一逛街市,活生生的魚瞬間可變成桌上的美饌;飛過的蒼蠅,撞上滅蚊燈,也就灰飛煙滅了…… 「死亡」其實可以很容易,但生命卻是很難得。正正知道每一個時刻,人都可以不再存在,當下的生命才有意義。

人就是賺得全世界,賠上自己的生命,有甚麼益處呢?人還能拿甚麼換生命呢?(馬可福音八章36-37節)

人在世上的終點可能是「死亡」,但在終點之前的日子,不論是有病或健康的人,都可以活得精彩、有價值,在乎可否看見生命的意義。醫護人員的角色,往往在他們困惑之中,帶領他們回顧一生,重拾生命的意義,亦助他們及早發現未完成的「心願」,在有限的日子裏替自己圓圓滿滿地畫上句點。在家人而言,這個句號正就是他們生命中另一章的開始。

文:周小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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