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起當年畢業後,我在威爾斯親王醫院內科病房中工作了兩至三年,隨後爆發了非典型肺炎,即是一種由SARS冠狀病毒(SARS-CoV)引起的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 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(SARS)。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到現在還歷歷在目,各同事被調派到不同的前線病房工作,包括感染分流病房或懷疑感染病房。那時還末有很清晰的指引和標準,只知道已經有很多病人、醫生、護士和支援人員都相繼受到感染。而我在SARS期間,被指派到前線病房工作,令我認識和體驗到更多不同的事情,豐富了我的思維。當時理想的工作表現,令我在SARS結束後受到部門運作經理 (DOM)及總經理(GM)的讚賞,繼而帶來很多不同的發展機會,包括参與開設新病房等。因此,當時年輕的我打算一心一意地希望此生此世都在醫院管理局(醫管局,HA)工作,於醫院繼續服務病人。心中亦希望繼續努力做多三至五年,便有機會晉升護士長,往後的人生便能安穩下來和前程似錦。誰不知,美夢如曇花一現,我漸漸發現我的右眼出事了,視野不時會變得模糊,後來確診患上了「虹膜炎」。此眼疾令我在晚上需要休息,不能再於夜間工作 (night duty)。這對於一個在前線工作的註冊護士來說是很有問題的,失去於夜間工作的功能亦會成為病房團隊中的一個包袱。
當時連續值夜工作及捱夜撰寫碩士論文而令我患上了 「虹膜炎」。這不但影響了我的護理工作,還會因眼睛發炎而需經常請病假休息,難為了同事要幫我替夜更及病假,令我感到非常挫敗,亦對病房團隊帶來不少的麻煩。記得有一次夜班工作,上班時我的眼睛尚可,但下班之後就已經變紅發炎了。有位資深的護士見此便直接跟我說:「Simon你有否覺得你對護理團隊來說是一種拖累,嚴格來講是一個廢人?」聽到這句冰冷的事實,我頓時感到十分傷心和悲痛。我明白對團隊來說,身體經常發生狀況會令到同事們能到疲倦和煩厭,特別是很多同事都需要恆常的工作時間以照顧家中老幼,但我突然請的病假便會影響了他們和家人生活,所以我聽了同事的說話亦深感認同和理解。在那階段,我經常為自己的前途擔憂,「除了在醫院工作,我還可以做些什麼呢?」多年來的護理學習和訓練都是為了應付做前線的工作,所以當時的我並没有計劃其他不同的發展空間,實在是前路茫茫。
在威爾斯親王醫院工作的五年裡,我一直都有身兼護士學生的導師(Mentor),帶著中文大學(中大)護士畢業生及中大護理學學生,很多時候還會收到學生們的一些感謝信。回顧那五年間的一點一滴,我在照顧病人時會帶著學生實習,因而有教學相長的效果。故此引起我對教學的興趣,看了更多有關教學的資料和了解不同的課題,在工餘時也會抽時間進修一些有關成為導師的課程(mentoring course),從而使自己能在講解的過程中更加清晰。而當時除了護士一職,我也亦有做其他兼職,例如:幫助不同大學教授去搜集科研資料和數據等,亦參與了各式各樣的研究項目及發表了一些研究論文。而在病房工作其間,每次我帶著學生在病房中巡視時,我都會向各位病人打招呼,並慰問他們睡得好不好及了解他們的近況和病況。無論是外科或是内科也是如此。幫病人執床時或餵食時也會順便閒談兩句,從而了解更多病人的狀態。久而久之的以身作則下,學生們也會嘗試去
慰問病人,給他們多一份關心和給予更適合的護理。記得有次,某個病人伯伯說:「林sir,你睇下你的學生學你去向病人說早晨,其他學生也末必有呢!」。伯伯的說話,使我發覺到原來我怎樣做,他們都會模仿著做。伯伯繼續說:「你教多幾個啦!讓更多病人有更好的護理。」這一句話,從此深深的烙在我的心裡。
在那段時期,我正正在苦思自己應該行那一條路線!也許教育好下一代,正正是我的一個出路。能回去大學或護理教育機構,教導護士學生,把正確的理念和態度傳下去也是我能做到的事。反思自己,當時的我已有五年前線的年資,也有做過研究的資歷,隨著這個念頭我便往母校查究機會了。那時候,中文大學和都會大學(前身是香港公開大學)也同時提供給我工作機會,但相比之下,都會大學給我一個更有發揮空間的工作。最後,我和我的中文大學老師商量後,她也認為我在都會大學教學是更好的選擇。就這樣,我結束了五年照顧病人的前線護理工作,成為了都會大學的講師,也正式開展了我的教學的旅程。
文:林清教授
東華學院護理學院副院長(研究)及教授
下載CARE 25期